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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见面，她暗暗埋怨过他不体谅，其实也不是，在尊贵人里头，他算得上独一份儿的体人意了。
这般想着，粲娘欲起身行礼，却被晋王拦住，一把将她摁在椅子里，“都这样了，你只管歇着，否则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？”
粲娘笑了笑，“王爷救我于水火，这是天大的恩情，只是我微末之身，不知怎样回报王爷才好。
王爷不叫磕头，就容我好好地道句谢吧。”
晋王噙了丝笑摇头，“我不少人磕头，也不缺那一声谢。”
原想诓她许些日后再计较的承诺，眼梢一瞥，却见她额角渗出血丝，登时顾不得说笑，忙摸出手巾来，躬着身子欲擦拭，转念又顿住，到底只将手巾塞进她手里。
他往额角比划，“这儿流血了，快摁住。”
她听话地摁下去，没忍住直吸凉气，想来是很疼。
晋王只觉心头也抽了下，神色转而凝重，“除了膝盖，还有何处伤着了？”
粲娘耷拉着眉眼，轻描淡写的语气，“就是些磕碰的皮外伤，不碍事。”
又扬脸冲他笑，“今日已经耽误王爷许多时候了，现下无事了，我歇一歇就好，王爷不必理会，且回席上去听戏吧，别因我扫了兴致。”
还听什么戏？晋王没答话，不觉将眉头拧起个川字，左右踱了两步，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堵在心头。
是为什么？一时辨不清。
或许是有话吩咐不出口，他欲细查看她的伤势，送她回去自己的院子，再传太医来替她治伤。
倒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，只是见可怜人落难，本能令他不痛快。
可这是徐国公府上，她是卢定瑜的宠妾，他倒不在乎出格，却怕带累她陷进是非中。
他像是给人困在个逼仄的笼子里，许多再简单不过的事都做不得、办不到。
倒一时将粲娘晾在一旁。
粲娘头回见他不耐烦，不由愣神，不知哪句话将他得罪了。
晋王一转眼，只见她一双朦胧杏眼错愕地将他望着，似乎蓄着泪，知是她会错了意，忙抹开点笑，半蹲下安慰，“你别怕，我这就去将定瑜请来，送你回去看伤。
我会将先前之事同定瑜讲明白，必不叫你白受那二人欺侮。”
粲娘却摇头，“王爷别告诉二公子。”
晋王疑惑，“为何要瞒着？”
转而便明白过来，必是要说的，只是得用她的法子说，这是她争宠的好时候。
他懂得，因他王府里统共一妻二妾，单这三个也能日日唱大戏，争奇斗艳的花招子层出不穷，他想起便脑仁疼，早年得两个儿子后索性不往内宅去，且由她们折腾。
这会儿换成是她在卢定瑜身上费心思，他倒不觉嫌恶，只是百味杂陈。
心里头乱，脸上却笑得愈发松散起来，问她：“你打算使哪出？叫我知道，我好替你敲个边鼓。”
粲娘怔了下方笑，“上不得台面的事，不敢再劳烦王爷了。”
她认得坦荡，眼里掠过些许冷意，不再是一味柔弱的模样，他对她的认识又多一层，有些刮目相看。
看来卢定瑜待她也不算顶宠爱，否则哪用得着算计他的情分？晋王很想问问，但那些话显见的不合宜，念头囫囵转过，很快便消散了。
他立起身，退一步问：“你房里有谁同你要好么？去传个话，叫她们扶你回去。
好歹先请个大夫来瞧瞧，别捱延出大毛病。”
粲娘忙说有，“有个叫琼枝的姑娘。”
顿了顿道，“只是又要耽搁王爷些功夫，我欠王爷的情，愈发还不完了。”
晋王本打算着亲信去传话，听她如此说，少不得亲去走一趟。
其实他堂堂亲王，能指望个臣子的侍妾还什么情？架不住他听着高兴。
“多大点事，也值得说么？”
晋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，到底嘱咐跟来的王府小厮去她身边支应，自己摸着门道，往前头西边跨院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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