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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西层,孽镜地狱
刚踏入第西层地狱的地界,先前铁树林的刺骨寒意便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压抑感,像是有块湿冷的棉花堵在胸口,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
脚下不再是铁板或淤泥,而是一片泛着灰白色泽的平地,地面光滑如镜,却又带着诡异的黏性,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被吸附在原地,仿佛这土地本身就在贪婪地拉扯着魂魄。
视线尽头,没有狰狞的刑具,没有呼啸的小鬼,唯有一面顶天立地的巨大铜镜孤零零地矗立在空地中央。
那铜镜比世间任何庙宇的铜钟都要粗壮,底座是青黑色的磐石,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篆字,仔细看去,竟是“因果”
“善恶”
“报应”
等字样,字体间还缠绕着淡淡的黑气,像是无数冤魂的怨念凝结而成。
镜身并非寻常铜镜的亮银色,而是泛着一种浑浊的暗金色,镜面如同未平静的水波,微微晃动着,看不清任何倒影,只觉得那片浑浊里藏着无尽的幽深。
“这便是第西层,孽镜地狱。”
白无常手中的哭丧棒轻轻点了点地面,声音在空旷的地狱里传出很远,带着一种穿透魂魄的力量,“凡在世时心口不一、弄虚作假,以欺诈手段害人者,死后都要在此镜前受审。”
他话音未落,远处便传来了锁链拖拽的声响。
我循声望去,只见两个身着黑甲的小鬼押着一个魂体缓缓走来。
那魂体是个面容白净的男子,看穿着像是人间的商贾,即便成了魂魄,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油滑的笑意,嘴里不停对小鬼说着“通融一二”
“日后必有重谢”
,仿佛还想靠花言巧语蒙混过关。
可小鬼们根本不吃这一套,走到铜镜前,其中一个首接抬脚踹在男子的膝盖后弯,逼得他“噗通”
一声跪倒在地。
另一个小鬼则举起手中的铁鞭,朝着铜镜的边缘狠狠一敲——
“当!”
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空地里回荡,原本浑浊的镜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,水波般的纹路迅速扩散,暗金色的镜面渐渐变得清晰透亮。
紧接着,镜中开始浮现出画面,不是男子此刻狼狈的模样,而是他生前所做的事。
我凑上前去,只见镜中先是出现了一间堆满布匹的店铺,那男子正满脸堆笑地接待一位老妇人。
老妇人手里攥着一个布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,里面是几锭碎银,说是要给即将出嫁的孙女扯块好布做嫁衣。
男子一边应和着“您放心,这是最好的云锦”
,一边偷偷将柜台下一匹劣质的粗布换了上去,还故意用一块绣着花纹的锦缎盖住粗布的边缘,让老妇人误以为真是上好的云锦。
老妇人满心欢喜地付了钱,男子却在她转身之后,对着伙计露出了得意的坏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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