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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看那令人毫无食欲的饭菜,而是将目光缓缓投向秋月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打断了秋月的喋喋不休:“今日的炭火,为何还未送来?”
秋月被她问得一怔,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嗤笑道:“炭火?大小姐,您还以为是从前呢?府里份例紧张,能省则省。
您这地方,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,要什么炭火?”
“份例紧张?”
林微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那笑意未达眼底,“我若记得不错,纵是府中最低等的粗使丫鬟,冬日亦有定例炭火。
我这静心苑再偏,名义上仍是侯府小姐的居所。
克扣份例,中饱私囊,按家规,该当何罪?”
她语速平缓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。
秋月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一跳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又被强横取代:“你、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!
谁中饱私囊了?这是上头的意思!”
“上头?”
林微熹眸光微闪,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,“是管家林福的意思,还是……你自作主张?”
她轻轻摇头,语气带着一丝怜悯:“秋月,你可想清楚了。
若真是林管家授意,我此刻便拖着这病体去求见祖母,当面问一问,侯府是否已艰难至此,需得靠克扣一个嫡女的取暖炭火度日?若只是你胆大包天,私自扣下……你说,林管家是会保你,还是会拿你顶罪,以正家规?”
她的话,如同冰冷的针,精准地刺中了秋月最害怕的地方。
侯府最重规矩,老夫人尤其如此。
若真闹到老夫人面前,无论是不是管家的意思,她这个执行的小丫鬟都绝对没有好果子吃!
管家绝不会为了她,去担这个罪名。
秋月的脸色瞬间白了,气势也弱了下去,嘴硬道:“你、你少吓唬我!”
“是不是吓唬,你心里清楚。”
林微熹不再看她,目光落回那碗清粥上,语气淡漠,“炭火,一刻钟内,我要见到。
还有,从明日起,我的饭菜需按份例足额送来。
若再如今日这般……”
她顿了顿,抬起眼,那目光冰冽如刀,“我便砸了这碗,去祖母院前,问问侯府的嫡女,是不是连下人都不如了。”
她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那眼神,是秋月从未在林微熹身上看到过的,冷静,锐利,仿佛能看穿人心,让人心底发寒。
秋月被她看得头皮发麻。
眼前这个大小姐,和以前那个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的受气包判若两人!
她不怕林微熹哭闹,却怕这种不动声色却直指要害的威胁。
“……你等着!”
秋月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,终究不敢再赌,脚步有些慌乱地转身出去了。
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。
林微熹轻轻吁出一口气,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。
这具身体太弱了,仅仅是这番对峙,就已耗去她大半力气。
但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在这深宅大院,软弱即是原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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