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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月渐升，夜幕垂临。
街上行走的更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手中的铜锣，喊出悠长而熟悉的话语。
“夜半三更，小心火烛——”
结果一抬头，看到一道黑影从江家的屋顶飞过，更夫立马吓得哽住了喉咙，猛地发不出声，他手足无措的挥了两下锣梆，结果再一看，那里早就没了任何影子。
“嘿呀！
真是见了鬼了。”
在奉京，夜半三更还张灯结彩，花团锦簇，亮丽如同白天的场所，恐怕也只有那全奉京最著名的烟花之地，泉香街。
这条街上到处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娘，她们使尽自己的全身力气招揽着恩客，每次几乎要耗费大把心血才能往上攀爬，最好的结局或许是攀上个富贵老爷当上姨娘，差一些便是一卷草席的下场。
一间花楼最引人瞩目的必然是花楼魁首，而泉香街又以霜雨楼最为著名，近来因为新晋花魁渺渺姑娘的倾世亮相，这名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，叫霜雨楼的主人红娘赚的是盆满钵满。
今日霜雨楼有贵客包场，红娘便放了姑娘们好好去热闹一番，她自己则待在顶楼的房间细细算着银两。
“往常不见你来，今日倒是稀客上门。”
红娘头也不回，一手拨动算盘一手抄写账目，她穿着一袭红衣，远远看去不像个精明的花楼老鸨，倒像是个要去索命的女鬼。
一道黑影靠在屏风后，身姿修长，开口是个女子的声音：“那日花船宴，你是故意派渺渺去引诱他们二人的。”
红娘算账的手一顿，随后红唇一勾：“这么久不见，哪有你这样上来就诬蔑人家的，渺渺是被林三亲自请过去的，若不是这样，她一介花娘，哪里能随意进入那些贵族公子的花船呢？”
黑影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；“红娘，我虽然不清楚你的计划，但我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，我没别的想法，只希望你不要因为一己私欲搭进那么多人的性命。”
红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：“一己私欲？这霜雨楼所有的姑娘要不就是我捡来的，要不就是被卖来的，我给过她们机会，愿意离开的就直接走，不愿意离开的我可以提供她们庇护之地，但反之，她们亦要付出她们的一切，并且生死不论。”
黑影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但你以为你的好心就一定是为他人好吗？我告诉你最好不要用你的想法去影响小姐，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，你且记住了。”
红娘的声音瞬间变得森冷，她语气中的威胁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黑影缓缓道：“我什么也没做，但有时候不做也是一种做法，红娘，或许事情会被我们推向另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，而我担心的是，那个结果真的会是我们想要的吗？真的会是主子，是小姐想要的吗？”
红娘冷漠道：“你不必再说了，此时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，不如先把手上的事做好，近日朝堂争锋严重，林家和卢家已经是势不两立，我们的人在暗中监视卢家，但是却发现了另一拨人，他们隐藏的很好，我至今也没查到他们是谁的人。”
黑影暗自蹙眉：“连你也查不到，难道是皇家的人？”
红娘摇头：“不知道，如果是皇帝派人去保护卢家，那我们就会很难下手，所以不管是谁的人，只要我们目的一致就可以不管，但我想皇帝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去派人了。”
她转头看向窗外银月，月光洒在她脸一侧，显得苍白而无力：“昌州的暴乱已经加剧，朝廷却迟迟拿不出赈灾的物资，我们的人传来消息，昌州已经暗自组成了一支民兵，组织者叫王金，他家曾在昌州开过武馆，暴动一加剧，他立马就开始拉拢各路人马，下一步怕是就要抢占官府。”
黑影心里暗惊，她当然猜想到昌州是暴乱会加大，因为朝廷迟迟不下赈灾，昌州的百姓已经是民不聊生，却不想竟已逼到自发成军的程度，若是从普通雪灾引发为百姓起义，只怕天和帝如今已是焦头烂额，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凑齐物资，有可能是赈灾，也有可能是出兵。
红娘再次轻拨起算盘，她低着头，眼中带着冷意：“最近裴家少主进京，你要收敛一些，还不知道他是哪方的人，别到时候给小姐添麻烦。”
黑影已经消失在了屏风后，窗边传来女人的寥寥余音：“你也是，别到时候还要我来给你收尸。”
红娘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，妩媚俏丽：“那还真是，有劳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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